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乂二,风月无边者也。

【事情是这样的,不被别人认出主题和成语写一篇文章让大家猜……因为这篇被喜欢的人夸了就放出来啦】


在这个世界上,我总是很喜欢家里朝南的那扇窗。

墙壁是白色的,窗户只是很普通的那种嵌在上面。铝合金的外框,不是特别干净的玻璃,开闭纱窗的时候总归是不大顺利的,会有吱吱嘎嘎的响声。唯独头顶上被分成三格方形孔洞,每个洞里放着一盏白炽灯。

所以灯光也是白色的,虽然不常开。

那是家里阳光最好的一块地方,但我更喜欢阴天的时候抱着膝盖靠着墙壁蹲在那里。窗外的楼房是灰色的墙,只有顶端才镶了白色的砖。

后来母亲在那里横七竖八放了一堆植物,她是个粗心的人,总是忘记浇水。每株植物买来的时候都长的很好看,可是最后都是干瘪而被掏空的姿态。为了阳光扭曲着躯体放低姿态。

它们占了我穿着睡衣习惯蹲坐的那个角落。那个时候那里只有一盆橡皮树,我习惯性的折开它的叶子,看里面流出白如牛奶的汁液,带着一丝粘稠和腥臭然后涂在眼角的疤上。或许只有这盆树才给我某种它要存在的意义。

所以后来我把那个窗,那个角落留在了心里。

所以后来人们常说,直美的脾气真是好啊,经历了那样多的事情一点都不看不出来呢,脾气也总是这么柔顺,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啊。我总是客气的笑笑,然后想起那扇窗下抱着膝盖蹲着的自己。白色的瓷砖其实很凉,尤其是光脚走在上面的时候。

有人告诉我,白色是记忆的缺失。

我在还没有完全理解死亡意义的时候就开始参加葬礼。大人们都别这一朵黑色花在肩膀上。

祖父去世的时候,一贯坚强的祖母哭的泣不成声。我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哄着她。

我是该哭的。因为我最亲近的亲人之一死了,他会做很好吃的油炸熏鱼,会心甘情愿地被我欺骗买各种各样被母亲大惊小怪斥责的零食。在我还很轻,而他也年轻的时候把我抱在手上摇晃,但是更多的记忆开始模糊,当最后殡仪馆的电视屏幕上放出祖父安详躺在里面被化妆修饰的脸时,我心里想,比活着的时候气色好多了,老年斑少了很多,是记忆里的那个样子。

那个时候屏幕画面一出来,祖母哭得占都站不稳。而我大概是为了应景强逼自己挤出了一些眼泪,心里却是空空的,想着那个角落看着窗外看到的灰色的楼。有一个穿着白色睡衣,一头短发乌黑柔顺廓出苍白脸庞的女孩子蹲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什么事情也都感觉不到。

我在心里问自己,死亡之后我还记住那个人,算不算另一种方式活着呢?

我问了祖母这个问题,她渐渐就不哭了。

其实在祖父最后几年,母亲和祖母那边闹得很僵。她一边夸赞着祖父与癌症斗争的坚强,一方面悄悄在外面抱怨者治疗的高额费用,父亲耽误工作抽出的时间,然后对我说,直美安心学习就好,别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我轻轻“嗯”了一声,把房门关上。桌上四处都是书。封皮和腰封被拆下来小心翼翼放在一边,里面书的灰色内胆包裹着内容,被随意摊开倒扣着放着。母亲看书的时候喜欢方便折一个角再合上,就不会忘记看到哪里了。我四处找不到书签,只好凌乱地倒扣着。

因为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一个人去窗口下蹲着,心里躺着。可是那时候我的位置已经被张牙舞爪的植物们占得容不下了。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像是沉入了水底。看着一样朝南的窗户映射着的灰色墙壁和灰蒙蒙的天空,情不自禁睡着了。

我忘了在这种情感里陷入了多久,整个人像是无意识的空气。本来是沉在下面的,最后浮了上来。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我终于被父亲叫醒吃晚饭。窗外盖住阳光的那朵云早就飘走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热从灰色的墙壁中钻过来,带着烧伤我眼睛的热度。

我迷迷糊糊的起来,像是宿醉的人喝断片一样。

我右手摁住左眼摇摇脑袋,从床上起来摇摇晃晃的像餐桌走去。

“最近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母亲略带着爱怜又唠叨地问道,“要记得劳逸结合啊。”

我想起桌上摊着的书和课本,默默点头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知道了。”

看着餐桌旁那个因为被阳光照射而变得灿烂的植物们,被夕阳照得发黄的白色瓷砖给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我随口对母亲说道,“那盆橡皮树长得实在太难看了,哪天找个机会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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